花灯河上

花方/青天揽明月 03

·神话AU

本篇是《黄粱酒尚温》的前传，也就是战神缺失的那段记忆。（有指路） 

·私设众多，细节勿究。

·前期又名两个神仙努力装凡人的日子x

第三章 魔是不听调遣的神明

“下雨了！”

“都快来看啊，又下雨了。”

李莲花泛泛执一柄油纸伞，缓步在长街坊市。

神君半披在青衣外袍后的长发被雨丝淋湿些许，微微绻起几丝碎发贴着耳根，在破败的茅草房中瞧来，他瞳底那某绯华愈发显眼。

方多病正翻阅着李莲花默写出来的关于梁霁的命簿，连声道奇怪，当真奇怪，这旱灾也好瘟疫也罢，这命簿毫字未提。

命中无此些灾祸，那便并非所谓天命。

“那小姑娘分明才十五...”方多病将那本命簿紧紧握在指间，纸页幡然绻起生出丝丝裂缝来。

雷鸣轰然作响，随之而来的是倾盆大雨，少年转而卸下那口未出的恶气，朝李莲花道“幸而你回来的及时，否则就淋到这大雨了。”

“你说这些雨水会不会是被掠走了，一并窃去了青州的江河湖泊。”李莲花意有所指朝的看一眼木窗外的枯树，许是在过些月，这青州便能迎来崭新的春天了。枯枝生芽，来世逢春。

“李莲花，可这世间又有谁能劫雨藏源的，即便九重天上的雨司，怕是也无法在雨境里收下这般多的水吧。”方多病逐字分析着，生怕漏下哪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来。

“那自然还是有的。”李莲花想起初见那日夜里方多病那些亮晶晶的眸子亦同如今这般闪烁其中。

可少年的眸子里不仅写满了对神明的向往也增添了一份好奇，李莲花垂下眸子尽量不与其对视。

“曾权掌四海的龙神便可。”

“你在胡说什么！”

神君缓和的嗓音换来一句少年的惊呼，方多病被李莲花这话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转悠。

“龙神是庇佑人间的存在！李莲花，本少爷决不允许你将这等子虚乌有的罪名安于龙神！”

“那所谓龙神有何功绩？”

“龙神俗家姓名是何，如今司掌什么神权，他又长什么模样？”

李莲花一连串的问题让少年哑了声响，只一连串好几个你你你你你在嘴旁说不出来。

“方多病，你只见过龙神耀于云霓，盘旋九天，听闻过他庇佑人间的丰功伟绩，可你又有真正的见过他吗，所以尚可怀疑是被九重天降下神罚的真正龙神，掠走了青州的江河湖海。”“再言，龙神庇佑凡尘本就只是传闻，可若是真的，他为何看不见这青州疾苦，听不见这满城哀声..”

李莲花言词恳切，九重天上的神君并不知道这番说辞会惹的方多病不快，未闻少年辩驳的声音，他顿了顿要说若是同雨司商量只将这雨水降于一处，恐怕假龙神亦会故技重施来劫雨。

只是还未等神君再次开口，方多病一甩他高高束起的马尾甩上了本就不牢固的木门，还拿走了神君那把油纸伞，亦然决然的走入了霁城那瓢泼大雨之中。

少年一边漫无目的前行，一边踢着路边石子，他垂下眸子似乎在思考李莲花口中的话，如今这青州疾苦为何不见龙神降世，还不乏有心人以龙神之名坑蒙拐骗，欺压百姓。

雨丝缠绵不绝，依风而起轻扑在方多病的眼睫上，衣摆中和发丝间。

“九重天的神仙真是气死本少爷了，再理那李莲花本少爷就立刻被抓回去。”少年不知自己何时有了言出法随的能力，他涣然间觉得雨似乎停了，稍稍移开油纸伞来竟当真见烈阳高照。

“少主，属下奉尊上之命前来请少主即刻回去。”

黑衣青年又一次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方多病的面前，未带雨具，就连一身劲黑的衣裳都是干爽的。

“无颜，方才这儿下雨了吗？”方多病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当是有一些雨水的。”无颜左顾右盼了一番，如实回答了少年，只是方多病对他的诉求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见他收起油纸伞便要去一旁的水塘边瞧瞧，干涸枯流间只续上了薄薄一层水痕。

“少主，你若这次再不听话，下回便是尊上亲自来了。”无颜颇为无奈的跟上少年的步伐，沿途一路本该积水的地方并未涨满。

“为何这儿也没有水，无颜，魔界中可有能集水之能的存在？”

方多病对来着所言充耳不闻，魔尊又如何，他方多病想要做的事情还不曾有人可以阻拦，再言他如今同九重天上的神君一齐行动，即便是魔尊怕也不敢轻举妄动。

留于茅屋中的神君自然也没有空闲下来，他试着传法给雨司送去一封信。

莲花轻曲指尖便要随空开始拟信，被忽然出现的妃粉身影打断，刚写下的‘天司亲启’四字瞬间消散。

“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战神并未召来少师长剑，只是眼底毫无波澜的瞧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半披的长发耷拉在妃粉长衫后，中分梳开的额发后高扣着一个鎏金发冠，被点名的神君摇起折扇绕着李莲花转了两圈不断发出啧啧惊奇声。

“相夷啊，看不出来你穿这身还挺像个人的。”

司缘神君用指尖摩挲了一下李莲花身上青碧色的布衣，若是用这身衣裳去勾搭花魁娘子，怕是会被赶出来。

不过他如今先被李莲花拍掉了手，司缘即刻不服气的抬起脑袋与战神对视，不过很快他便败下阵来，老老实实的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红线。

“怎么把人气走了？”司缘一点点梳理好战神指尾系着的红线，这同九重天上乱糟糟的一团以不尽相同了，虽然不同凡人般的通顺，倒也有些像模像样起来“我见你的情缘夺门而出，想来九重天上最厉害的战神也需要本神君的相助。”

“你本年的红线已缠完了？”李莲花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让司缘哑声的话来。

“自然....是没有，可本神君抽空来帮你处理私人问题，你不该感激一番吗？！”

“堂堂司缘神君不务正业来凡间偷懒，这霁城可并无花魁娘子，我劝你赶紧回去。”

“李相夷你真是不识好人心，我还可以帮你探案。”司缘咬牙切齿的将折扇在掌中挥拍的连声作响。

“你除了会种桃花树还能做什么？”李莲花抬指挠了挠眉心，他忽然有些思念方多病了，两人一般的吵闹，可若是非要让神君选一位搭档，他宁愿选择那位身上毫无妖气的少年。

“本神君还会牵红线。”

司缘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让李莲花叹了口气，连一句多余的然后，用红线翻花绳也不想说出声来。

那袭粉衣长衫的司缘神君从宽袖中摸出一本仙册丢到李莲花手中“这是天司的雨册，你们用此这做出乌云满布之势，既不用担心水淹满城也可引来假龙神啊。”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李莲花执起雨册来回翻了翻，竟然还当真是天司的雨册“还有，我们的一举一动为何你这般清楚？”

“自然是从天司那儿取来的啊，我堂堂司缘神君自然是可以透过你的红线瞧见你们啊。”司缘神君满目写了何其无辜，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想要去看看霁城之中姻缘庙中的桃树，青州大多神庙虽已破败，可那些桃树神君依旧会照拂一二。

木门哗然一声被打开，方才从外头瞧了一路水源的少年与其中二人正好面对面了一番。

“好你个李莲花！本少爷才离开多久，你就另寻新欢了！！”

方多病弯臂中还揽着那把油纸伞，一会儿看看李莲花一会儿看看这个衣着可畏花里胡哨的男人，这恐怕是少年人生中遇见的第二位神君。

司缘神君将方多病末指上紧紧系住的红线看的仔细，不禁间弯起了唇角朝李莲花递去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他本以为战神终其一生寻不着这红线的另一端，可天意弄人，竟这般轻易寻找了情缘所在。

“你，这么看着本少爷做什么？”方多病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他总觉得司缘的眼神有些微妙似乎要将自己看穿似的，而且少年还不知道这是掌管哪司的神君。

李莲花轻轻叹了口气，挡住了司缘探究的目光，将天司的雨册递给方多病，指了指其中写道今日的雨该有一个时辰，可恐怕估摸着时辰只怕是半个时辰都未到。

“本少爷就是想同你说这件事，而且外头并未蓄水，恐怕你说的对，这雨并非是凭空消失，是被人掠走的。”

少年被那抹绿色的身影遮住，司缘神君悄悄打了个响指，那条系在两人指尖的红线便清晰可见，眼见那是愈发明亮之势，故而也悄声离开了。

“李莲花，那位神君是来与你一齐探案的吗？”

方多病后知后觉的发现司缘不见了踪影，还是颇有些好奇的朝李莲花问道“他是谁啊？”

只是神君摇了摇脑袋，忽然闪过了许多词，比如月老、种桃树的，却忽然想起那夜借宿在姻缘庙时少年所言，李莲花弯起眉尾朝方多病道。

“你的上上签。”

“什么上上签啊，你们九重天上都是谜语人吗？”方多病有些气恼的推着李莲花出去瞧本该蓄起水的枯塘，喋喋不休的追问着李莲花到底哪位神君穿的这般秀丽，和桃花成精了一般…

李莲花带着方多病上了霁城与吴城相间中最高的山崖，此间可俯望青州大地，他们细细斟酌着该在何处布上乌云万千。

“李莲花，本少爷是说如果，如果当真是龙神作恶，你们又该如何处置于他？”

方多病纠结了一路，连宽袖上系着的透薄玉玦都要被他揪下来，少年才问出心中所想，魔届也并无这等能人，李莲花白日里所言其实并非毫无道理，劫雨纳湖河这样的程度只有曾权掌四海的龙神能够做到。

李莲花闻言，当即想的大抵上是斩于剑下，战神不仅仅驻守九重天，更守护凡尘人世。可他转念一想并非这般回答少年，反倒应了个中规中矩的答案。

“交由天帝定夺吧。”

“那神与魔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呢？”方多病抿着嘴思考着李莲花所言，面前的神君于他也算是开诚布公，少年有些得寸进尺的问了另一个问题。是从未有人回答过他的问题。

李莲花止住了下山的步伐，他有些认真的告诉方多病，这两者之间并无区别，龙神庇佑人间万物时他便是神明，若他为祸人间害得众民深陷泥沼困境，那便是魔。

方多病只是点了点脑袋，他不明白李莲花所言，即便是以龙神举例子，少年依旧不知道神与魔的界限究竟在什么地方，为何他穿了一身漂亮衣服，李莲花就不知晓他是魔族中人。

神魔之分莫非只在着装穿衣色泽之分？

“隐沙，李莲花，龙神藏匿在一个叫隐沙的地方。”

神君闻言便幻化出青州大陆的地图，颇为仔细的寻找那个唤做隐沙的地方，只可惜那恐怕只是一个化名，并未记载入史官笔下。

方多病凑上前去一览这面他也瞧过无数遍的地图“李莲花，你为何这般相信我？”

神君闻言抬眸正巧撞见了少年那双清澈的眸子，李莲花不知紧缚在他指尾的红线正光彩熠熠的隐于绣袍之间。

“因为你真正看见了青州疾苦，所以我愿意相信你。”

二人相识也算有上一月，这些日子里李莲花探案青州可见方多病心中那正气浩荡，想同少年口中信仰的龙神一般为万世开太平。

“所以你才留着本少爷一起查案子…”方多病似懂未懂的斟酌神君所言，不过如今他似乎是愿意相信自己的模样，也让他松下一口起来。

可两人的交谈大抵还未结束，一柄长刀从李莲花身侧滑过，身着黑白里衣的刺客旋转刀柄随即向神君刺去第二刀。

方多病大为赫然，他竟毫无发觉有妖魔靠近。待方多病出剑时已太晚了，李莲花轻晃衣袖幻散去了青州地图，周身一转躲开了那所谓的致命一击，抬袖间神力天降叫那刺客无法动弹，惊只能惶恐的望着李莲花。

“龙神派你来的？”李莲花不知从何处取来一柄匕首，锋利的刀刃抵住刺客的喉咙口。

“……”刺客的沉默让神君曲起了眉尾，那刀锋剐开刺客的肉肤，霎时间让二人感受到了妖气，这是一只兔妖。

少年抽出腰间配剑，他想从这妖怪的口中问出些有用的讯息，只是李莲花刀尖一点，那匕首利刃直指兔妖命脉，惊得兔妖大声求饶。

“我等只是山间妖民，哪里敢追随青州的龙神大人，还请神君饶命。”兔妖说的恳切，可李莲花并未散去对其的神力束缚。

“那你为何对他不利！”方多病于夜色下更是一副不爽的模样，这妖怪分明就是想杀了李莲花，可少年见兔妖也是一副可怜之人的样子终归是动了恻隐之心，他扯了扯李莲花垂在裙摆边的衣袖，是否可以放过这林间生灵。

兔妖俨然一副大义赴死的模样，他这回似乎是踢到铁板了“山林少雨，你们手中有神册，我这才动了邪念想要为一家老小要些生存之道。”

李莲花想到了藏在袖中的雨册，才喃喃道原来如此，他收起匕刃，用干净的棉布将血渍擦净才收好匕首。

“那为何你们不举家搬离这青州。”凡人尚且难以离开，可作为妖怪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大人，我们虽生而为妖，却也知草木情深，故土难离。”

战神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未曾想这青州旱情不仅仅只是灾害了尘世凡人，也苦害了妖灵。

“那你可知隐沙位在何处？”方多病递给兔妖一块绢帕，好让他止住脖颈上泛泛不止而流的鲜血。

“隐沙....”兔妖接过少年的好心，细细思虑着这个地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莫非是隐沙绿洲？”

兔妖眨眨眸子将绢帕缠在脖子上，施以妖力止住了血污，想到了前些年那龙神使者曾来此地招安妖鬼，言传龙神圣地隐沙绿洲。

“那在何处？”李莲花见这兔妖似乎知晓，连声追问道。

“往北三千里的玉城，城外皆被黄沙飞土包围，城内四季如春一片绿意盎然之景，那便是传闻中龙神圣地。”兔妖想了想，还是同面前二位如实说了出来。

“那你可否带路？”方多病问完接着便是瞧兔妖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我们早日替你们青州解决灾祸，你们不是能早一日的回到原先的生活，在此安居乐业亦不用狠下心来搬离故土。”

方多病说完还转过眸子看了一眼李莲花，月华之下神君瞳底的绯影憧憧，亦弯下眉眼朝少年点了点脑袋，那大约是在表意肯定。

“那二位神君大人请随我来吧。”

这世间除了凡人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

故而三人踏云而行，仰月华随影，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所谓玉城。

兔妖在前引路，他道城里头便未去过了，故而兔妖也动了跑路的心思。

“二位神君，山水有相逢，择日再会…….哎哟。”那兔妖脚底抹油，夜色黄沙之间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倒，吃了满口的黄沙，不过他还是顺利溜走了。

李莲花弓下腰身借着月色从黄沙中提起一个还在哼哼唧唧的东西，毛发上裹满了万千黄沙，瞧不清原本的模样。

“这是小黄狗？”方多病颇为好奇的凑近李莲花手中提着的幼崽，取来水袋给它喂了些水。

少年借着月华还觉得这小东西有些可爱，探出指尖去抚弄它的脑袋，却被稚牙咬了一口。

“你真是不识好人心！和这李莲花一模一样！”方多病气鼓鼓的收回了手，把水袋交到神君的手中。

那小崽子乖顺的蹭蹭李莲花的衣袖与指间，安静的喝着少年带来的清水。

“……”

两人沉默般的对视了一眼。

“瞧着也不碍事….不然带着吧。”李莲花垂下眸子抚过这幼崽的细长的毛发。

“那得给它洗干净了！否则别想让本少爷抱它。”方多病嘴上这般说着，眼神却止不住的往那小崽子看去，呼噜噜的声音实在还有些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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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流神魔本无差，不听天帝诏令的神明便会成被剥夺神职，沦为魔族。